1919年7月14日,毛润之在《湘江评论》的创刊宣言里写道:
至于湘江,乃地球上东半球东方的一条江,他的水很清。他的流很长。住在这江上和他邻近的民族,浑浑噩噩。
看至此处,我的脑海里蹦出了两个名字……
曾国藩,左宗棠。
清朝中兴四大名臣,若采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彭玉麟之说法,则四个都是湖南人。
若用另一种说法,后两者换为李鸿章、张之洞,则亦有两个湖南人。
湘军横空出世,便如韶山,湘潭之边地,位列提督、总兵者,亦不在少数。
韶山冲光毛氏,便有60余人因功得官;
杨林乡纯和的王家湾,就有汤复春、汤仁和、汤翕庭三位总兵。
汤复春1865年在福建阵亡,后两者,都在平定西北的过程中,立下功勋。
俗话讲,无湘不成军……
曾左二人,睁眼看世界,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一时之间,新式学校、矿山、船厂,到处涌现……
(新式工厂)
更不要说,浏阳谭嗣同参与光绪维新,能逃而不逃,愿以己血荐轩辕……
杨度则很骄傲地宣称:
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
无论是维新还是立宪,清末民初,湖南可以说是最有生气的省份之一。
1916年7月18日,给萧子升的信里,毛润之还如此写过:
长沙一埠,道不拾遗,鸡犬无惊,市政之饬,冠于各省,询之武汉来者,皆言不及湖南百一也。
那么,为何他还认为,湖南人浑浑噩噩呢?
其实啊,原因很简单。
从清末洋务到变法,再到民国初年,湖南自办的省宪,终究都是知识分子、官员和军人领导的精英运动,再生机勃勃,所影响的人有限,所激动的动能也有限。
我们晓得,甲午战争之后才2年,几亿巨额赔款还没着落呢,清朝就择优选派公费留学生,到日本学习了。
不久前还打得你死我活,清朝却很快放下老大帝国的架子,向曾经的小弟学习了。
(1903年,留学生与日本重臣大隈重信夫妇合影)
明治维新与洋务运动,差不多同时进行,都从西洋买船买炮,也自学自造,在器物层面,清朝并不比日本差,为何前者更成功一点?
原因就在:
明治维新,虽然把被幕府架空几百年的天皇,抬上了神坛,但伊藤博文等改革者,却做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花大力气,把臣民,变成了国民。
一字之差,力道尽显。
很多人不知道,维新不到二十年,1880年代,日本的先进知识分子们,就开始了自由民权运动……若非被镇压,很可能,军部就不会那么容易得势……
1891年,警察津田三藏刺伤俄国皇太子尼古拉,举国皆曰可杀,甚至有女子自裁向俄国谢罪,但大法官儿岛惟谦却顶住行政压力,认为,大逆罪只适用于针对日本皇室的非法行为,不及于俄国人……最终以谋杀未遂判终身苦役。插手司法的三大臣,被迫辞职。西方列强则认为日本已入文明轨道,纷纷修改不平等条约。
(大津事件)
日本的这些事,通过各种文章,被介绍到了中国,既引发清末留日潮,也使得有意推动社会进步的中国人知道,唯有把百姓都发动起来,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权利与义务,才能破除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的魔咒。
这也正是毛润之在宣言中所说的:
什么力量最强?
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