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电厂，作者 | 何畅，编辑 | 高宇雷
这个五一假期，如果你手握票根走进电影院并观看了一场或者几场电影，那么，你很可能同时收获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参与了一桩规模上亿的大生意（虽然是你提供了部分营收）；坏消息是你对此感到非常后悔，宁愿自己从未参与过。
这是许多五一档电影观众内心的真实写照。放映厅里的沉默、平静、淡定最终化为豆瓣短评中的质问、戏谑、调侃——有人后悔为《维和防暴队》花了几十块钱，有人觉得《末路狂花钱》是“进了电影院的网大”，有人看完《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之后甚至不想再吃火锅……一位原本打算挑选一部电影作为五一假期家庭娱乐活动的用户最终决定放弃，因为“刷了一圈反馈，看起来比较适合全家观看的电影，口碑都不太让人放心”。
不过，至少在票房层面，2024年五一档的表现还算可以。根据国家电影局公布的数据，2024年五一假期（2024年5月1日至5月5日）全国电影票房为15.27亿元，观影人次为3777万，均超过去年同期。其中，动作剧情电影《维和防暴队》凭借4.06亿元的票房位列该档期第一名，喜剧类型电影《末路狂花钱》以3.92亿元的票房紧随其后，《九龙城寨之围城》《间谍过家家 代号：白》《哈尔的移动城堡》分列第三、四、五名，票房分别为2.55亿元、1.96亿元、1.03亿元。
值得一提的是，五一档首日票房达到4.12亿元、爆发力较强。灯塔专业版数据分析师陈晋表示，这是由于观众的购票决策时间相比以前更为滞后，更倾向于临场决策观影——五一档首日购票的观众比例较高，接近七成。不过，这是唯一的票房波峰，随后几天即呈现下坡趋势，档期第四天单日总票房已低于3亿元。此外，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2024年五一档电影平均票价为40.4元，与去年持平；总场次为238万次，创下同档期新高；上座率为12.6%，与去年相比有所下降——换句话说，场次多了，但观影人次的增长速度未能与之匹配。
一位影院人士告诉电厂，2024年五一档的票房走势与此前各家院线公司的判断差别不大，特点在于档期前两天实际产出高于预期，但后期走向疲软。假期出游可能是一个影响因素——据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测算，2024年五一假期全国国内旅游出游合计2.95亿人次，同比增长7.6%，按可比口径较2019年同期增长28.2%；国内游客出游总花费1668.9亿元，同比增长12.7%，按可比口径较2019年同期增长13.5%。
另一个变量其实是电影本身。从票房分布来看，2024年五一档堪称“其乐融融”，虽然档期内前五名电影的票房在五一档总票房中的占比已经接近九成，前两名却只拿走了五成左右，并没有绝对头部通吃的情况出现。此外，面向特定观众群体的电影，受内容垂直所限，开画成绩亮眼，后劲难以为继。动画IP改编电影《间谍过家家 代号：白》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其五一档首日票房超过5600万元，档期最后一天票房不足2000万元。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真正关注这部电影的观众通常选择最先前往电影院尝鲜、打卡，而非受众大概不会将其纳入观影考虑范围内。
另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热门电影的票房与口碑成反比。截至发稿，在五一档票房前五名的电影中，票房领跑的《维和防暴队》和《末路狂花钱》，豆瓣评分分别仅有5.4分和6.0分；同为动作电影的《九龙城寨之围城》，以及《间谍过家家 代号：白》，豆瓣评分分别为7.4分和7.5分，前者口碑持续发酵；重映的《哈尔的移动城堡》，豆瓣评分高达9.1分。
其他电影则瓜分了剩下的一成票房，其中两位代表展示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种是“打不过就跑”的撤档派——5月5日，丁晟执导，于谦、杨幂等主演的悬疑喜剧电影《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宣布于5月6日撤档。出品方称“因为各种环境因素，导致影片没有与更多的观众见面”，“为满足更多观众的需求”，将择日再次上映。
五一档开启首日登场，五一档结束首日撤档，其实《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已经跑完了这个档期的全程，一共获得了5837万元的票房。尽管出品方在撤档公告中将票房不佳的原因归咎于排片较少，但从电影评价来看，6.1分的豆瓣评分也只能称得上是勉强及格。
事实上，这已经是这部电影第二次撤档了，它原本应该在2024年1月13日上映——属于非热门档期，不像五一档这样竞争激烈。再次撤档后，有用户转发了电影第一次定档时官方发布的微博并反问：“你后悔吗？这个档期（指1月13日）不是挺好的吗？”
另一种是“打不过也要在场”的绝不撤档派。5月6日，也就是《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撤档当天，爱情电影《穿过月亮的旅行》的制片人张宇转发了电影推广曲的MV，向参与演唱的歌手薛凯琪致谢。他同时表达了两点心声：一是绝不撤档，“上了战场可以战死，但不退”；二是绝不哭诉，不写小作文，“谁不艰难，谁家没有难念的经”？
撤档是被动境遇下的主动调整，或许不那么体面，甚至前期的宣发投入也打了水漂，但它意味着亡羊补牢，是在为盲目选择档期的操作“交学费”。从理论上来讲，及时止损固然可行，在实际执行的过程中，再次上映的效果却是未知且无法控制的。以2024年春节档撤档的两部电影为例，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红毯先生》撤档时票房为8216万元，3月15日再次上映，最终票房为9407万元，也只多了不足1200万元；《我们一起摇太阳》撤档时票房为9249万元，3月30日再次上映，最终票房已经冲向了2.74亿元，就是非常明显的对比。
当然，赢家也没有十分如意。如果和2023年相比，这个五一档，主旋律和喜剧依然是两个主要的类型赛道，《维和防暴队》和《末路狂花钱》，分别对应了《长空之王》和《人生路不熟》。只是，无论是主旋律还是喜剧，都需要面对各自的问题。《维和防暴队》拍摄于2021年初，同年上半年杀青却积压至今，演员戏份删改后终于上映。然而，市场对主旋律类型已经产生了审美疲劳，虽然类型固定受众与流量明星粉丝的叠加仍然有效，但票房已经无法像过去一样一路飙升。
具体到《维和防暴队》，背后出品公司包括中中影业、捷成世纪文化、万达电影、阿里影业等，五一档拿下票房第一，与其稳健的发行排片布局密不可分。五一档期前四天，其排片占比均位列第一，档期首日场次占比高达27%，作为对比，当日排片第二名《末路狂花钱》的场次占比是15.1%。
同样囿于模式化的还有喜剧。因为与假期的适配度较高，极大地满足了观众阖家欢的观影需求，喜剧往往与大档期如影随形。作为《末路狂花钱》的出品方之一，也是这部电影导演背后的公司，开心麻花已经成为喜剧电影的代名词。只是，票房飞涨，口碑下降，想让观众在电影院开怀大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流水线式的批量生产之下。
开心麻花参与出品和发行、2023年暑期档上映的喜剧电影《超能一家人》，以3.7分的豆瓣评分成为当年暑期档评分最低的电影。热门豆瓣短评中，一位观众连用三个成语形容自己的观影感受：“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脱离现实、缺乏逻辑、尴尬无趣——这是喜剧电影共同的困境：一方面是频繁在故事中掺杂悬疑、奇幻等多重元素，却无法与喜剧类型本身顺畅地融合；另一方面是抛出各种尴尬、突兀的包袱，以低级的笑点设置换取观众的即时反馈。喜剧在反复说教中失去了讽刺，也在疯狂煽情中没有了灵魂。
前述影院人士分析，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电影市场的状态是在为过去快餐式的创作买单。短视频时代，观众更加倾向于为自己“看得懂”也“看得爽”的电影投票，尤其是在下沉市场。陈晋也提到，从购票画像上看，2024年五一档更加下沉，三四线城市票房占比接近四成。以此为前提，类型同质化、情节套路化的电影，将越来越难以在对手扎堆的大档期突围。
在全年最长档期——暑期档到来之前，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定档的电影中，《猩球崛起：新世界》《朝云暮雨》《彷徨之刃》的题材、阵容都对观众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但能否将观影热情真正带动起来，有待观望。毕竟，电影市场需要更多的“新东西”注入，没有多少观众愿意为陈旧的内容“付款减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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