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将公开开庭审理被告人吴谢宇故意杀人罪一案。曾经轰动一时的“吴谢宇弑母案”再次成为公众舆论的焦点。
大家关注吴谢宇案,一个是因为“弑母”案本身足够耸动眼球,一个就是因为这个罪犯身上的标签,让人眼花缭乱。他是北大的高智商天才,喜欢历史政治哲学科技,他的业余生活充满蓬勃的生命力!白天当教师,晚上做男模,喜欢健身,买彩票和嫖娼。多重人格设定给他赋予神秘色彩,也让他的犯罪动机显得迷雾重重。
2016年2月,警方发现女子谢天琴惨死在福州的家中,其北大儿子吴谢宇有重大作案嫌疑,他曾数十次购买活性炭、塑料膜等物品,用于处理尸体,案发后的三年,吴谢宇活动于福州、北京等地,伪造母亲辞职信,骗取了亲人144万巨额款项,用于买假身份证、买彩票和嫖娼,2019年他被警方抓获,随后他的舅舅签署了谅解书,希望法律对他轻判。
他为何要弑母?至今还是个谜。案发当天,他趁其母换鞋时用哑铃砸死了她,他交代了犯罪动机,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帮妈妈解脱”。
初审八小时,吴谢宇除了供认杀母事实,对于细节,动机,心理状态均回避。
吴谢宇就读于北大经济学院,“犯罪嫌疑人智商高逻辑能力强,涉及案件之外的话题都非常能聊,人文、历史、科学……各方面知识几乎都是脱口而出,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据知情人士介绍,吴谢宇喜欢宇宙黑洞等相关学术话题。
在同学的眼中,他并不孤僻,人很随和开朗。
他的不止一个同学证明他绝不是会被母亲支配的人,他根本不用督促,他能做到的比妈妈的要求高很多。
那么他为何要走上犯罪的道路,不少人推测他有严重的人格分裂迹象,精神很不稳定。13年吴谢宇做过心理咨询,并且向朋友吐露他”想自杀“。他还曾购买过大量假阳具,疑似有异于常人的性取向和癖好。
他在某社交媒体上有一个小号,被质疑为是他人格分裂出的妹妹,名叫Amanda。
有业内的心理专家分析,16岁时的丧父,很可能对吴谢宇分裂Amanda这个人格产生了契机,这可能是吴谢宇的第一次人格分裂。
他的人设颠覆极大。一方面他和母亲有极好的关系,一方面他对母亲有非杀不可的仇恨行为。一方面他是礼貌阳光热心肠的北大才子,一方面他是杀母后冷静处理的变态形象。
弑母后的吴谢宇,人格分裂成另外一个人。他以母亲的名义向亲戚借了一百多万,然后用这笔钱开始了肆意享乐的生活:嫖娼、买几十万的彩票、挥霍无度。有一次,在上海的一家高级会所,他一晚上就花了一万多块。
会所中的吴谢宇
他还在夜店里坐台兼职当“男模”,他疯狂的健身,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拥有发达肌肉的猛男形象。这和弑母前那个阳光健康的北大高智商大学生完全判若两人。
甚至有人质疑,24号出现在庭审现场的吴谢宇,会不会又已经分裂出了另外一个人格。
他在庭审现场会如何描述自己的弑母动机?法庭会对他如何宣判?让我们拭目以待。
延伸阅读:
北大吴谢宇的男模人生:6块腹肌,每晚都有客人点
北大学子,“弑母”嫌疑人,重庆夜场男模。
许东和“小龙”在重庆一家夜总会共事了近一年半。在他的印象里,“小龙”沉默寡言,有6块腹肌,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颇受客人欢迎。
直到“北大学生弑母案”嫌疑人吴谢宇被捕后,许东才明白,“小龙”——吴谢宇这些年的沉默,背后是怎样的深渊。
许东和同事们对此也并不惊讶。“在这个行业,每个人都深不可测,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
“小龙”藏身地之一的九街,位于重庆江北区核心商业区观音桥步行街的端头。
这条不足500米的街道通常会在夜里迎来新的一天。晚上9点,酒吧、KTV、夜店、酒店的灯牌依次打开,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夜场生活的繁华也衍生了男模这个特殊的夜场职业。
吴谢宇工作过的某酒吧,摄影:何香奕
2019年4月20日凌晨4点,男模“小龙”没有出现在夜场,而是来到重庆江北国际机场T2航站楼送朋友。在这个空旷的机场大厅里,他被监控设备抓拍4次,每次与其被通缉的头像相似度对比都大于、等于98%。从在机场露面到民警对他进行盘查、抓捕,不过十来分钟。
3年前的2016年3月3日,福州警方发布了一则悬赏通告:警方发现教师谢天琴死在福州一所中学教职工宿舍内,凶手作案后,封死了教职工宿舍里的这间房门,将尸体放在床上,用塑料布层层包裹,并在缝隙中放入活性炭吸臭。此外,他还在房间内安装了监控,并且连接了电脑。
案发后,吴谢宇以其母的名义贷款一百多万元。他被认为有重大作案嫌疑。此时,吴谢宇22岁,在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学习。
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2016年2月,河南一ATM机拍下了他取款的身影。此后,警方在全国范围内发布了通缉令。他开始了3年多的隐匿逃亡岁月。
2018年年初,许东与化名为“小龙”的吴谢宇相识,共事于同一家夜场。
“在重庆的夜场里,男模一般都不出台。”熟悉夜场文化的重庆当地人士告诉界面新闻,男模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负责跳舞,一类是负责陪酒。前者对身材要求很高,必须要有肌肉,定时定点在DJ台上跳舞;后者则对长相、身材并无太多要求,身高达到1米75以上。男模的价位都在400-600元之间。
“但这些男模并不是酒吧的工作人员。”许东说,男模们隶属于不同的公司。而“小龙”所在的夜总会,就是属于重庆很出名的老牌男模场之一。
这家夜总会里,有上百个“男模”和“佳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昵称,互相不问真名。在许东的印象里,“小龙”性格温柔、待人随和,但有些沉默,“他在场子里很低调,也就和几个熟点的讲话,讲话也细声细气”。
下班后,“小龙”还会和熟识的同事约着吃夜宵或是唱歌,“能喝两箱啤酒”。许东说,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自己也会花钱去请“佳丽”,“佳丽也是400元”。
这段共事的日子里,两个人聊得最多的是王者荣耀、LOL(网络游戏名称),或者是夜场里的八卦,很少涉及其他话题。
“他很会来事,知道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许东回忆,1年多前,“小龙”刚来时,公司要求男模在接触客人之初不能抽烟,“小龙”破了规矩,被督察骂了一顿。之后,“小龙”每天都会买来烟,主动和督察套近乎,两个人也就熟络起来,“督察就再也没管过他。”
有钱,是许东对于“小龙”的另一个印象。“他刚来就穿着都是阿玛尼,一套下来都是1万多块”,许东说,“小龙”一周7天里5天轮换着穿不同的名牌衣服。“大家刚来场子的时候,没有熟客,也没有资源,基本都很穷。他不一样。”
吴谢宇所在的夜总会周围,夜场工作的人下班后常聚在这些饭馆吃夜宵,摄影:何香奕
“小龙”不仅衣着奢侈,出手也很大方。同事们出去唱歌、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请客。有一次同事找他借一万块钱,“小龙”二话不说就给别人打了钱。
没有人知道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另一个细节或也能佐证“小龙”出手阔绰。据新京报此前报道,有警方消息人士透露,在2015年7月11日(涉嫌弑母)之后,警方曾查到吴谢宇多次购买彩票和嫖娼的记录,购买彩票大概花费了吴谢宇几十万元。
“别看他通缉照这么丑,真人真的可以。”许东说,“小龙”化妆打扮之后,长相在男模场里属于中上,戴着眼镜、穿着紧身衣,有六块腹肌,看着斯斯文文,“每天晚上都有客人点他。”
在夜总会里,“小龙”不仅和同事之间关系很好,也属于客人最爱点的男模之一,每个月收入基本都过万元。“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男模们的工资来源于客人的订台以及房间消费的提成。但更重要的收入,则是客人的小费。每天的凌晨1点半,男模场里会有一场“花场”,精心打扮的他们在T台上走秀,一般男模会给客人沟通,客人就会提前告知“少爷”挂花,最低520元一个花环。在男模走秀的时候,少爷就会把花环挂在男模身上,旁白的DJ就会宣布男模收到的花环价格。
“他很会哄客人开心,” 许东说,“小龙”每个晚上基本都能收到数千元的花环。
当然,也会有一些细节让许东对这个同事心生疑窦: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许东说,有时候场子里会有外国人来到夜总会,都是“小龙”出面,和客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这并不多见。”
但“小龙”从未对此有过解释。他也从未说过自己从哪儿来,曾经做过什么。同事们也从来没有问。不问出处、不问真名是这个行业的“礼节”。
界面新闻走访了吴谢宇曾工作过的一家夜店,该夜店已经开业两年多,在重庆当地甚为出名。晚上8点营业之后,夜店门口的地面停车场上轿车停得满满当当,客人需提前订台才能进入,人均消费在300元以上。
夜场通常会在午夜12点最具生命力。偌大的灯屏随着DJ播放的音乐变换着灯光,舞池中央的人群跟着节拍摇晃、抖动着身体。卡座上也坐满了人,阴暗中的人们不停地端杯交盏——“小龙”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在网上流传的疑似“小龙”陪酒视频里,他正是坐在这家夜店的卡座上,主动给身边的朋友倒酒。视频里,他头发往后梳着,面露浅笑,穿着浅蓝色的紧身上衣,能看出两块明显的胸肌。
“小龙”的一名前同事陈龙说,与通缉令上的照片相比,他所熟悉的这个人,皮肤更加白皙,头发更长一点,有六块腹肌和厚实的胸肌,喜欢穿紧身衣,“壮得跟石头似的。”
“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就是聊天的时候很喜欢扯历史地理。”一名曾经与“小龙”有过接触的客人告诉界面新闻。
在“小龙”的微信朋友圈里,他也主要分享和政治、历史、文化等方面相关的文章,而且转载时都附带自己的评论。在他分享一篇“电影中的商业、艺术与政治”的文章时,他说:“商业性和艺术性两种不同属性的斗争决定”。
“小龙”在被抓前的两天,曾陆续以去外地的借口找身边的朋友借过钱,少则几千元,多则上万元。许东如今想起来,猜测着他当时或许是感觉到异常,正在谋划着下一场逃亡。
目前尚有疑问的是,“小龙”的一名前同事曾向媒体透露,除了夜场的工作外,他也在培训机构兼职做老师。但一名接近案情的知情人士向界面新闻透露,吴谢宇在审讯中并未有此交代。
界面新闻走访了重庆多家培训机构,尚未找到“小龙”所任职的机构。
“小龙”被抓后,许东和同事们并没有太惊讶,每每谈及,只是叹一口气,并不多加议论。许东说,选择在夜场里上班的人,每个人都深不可测,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
吴谢宇在重庆租住的小区内部,摄影:何香奕
界面新闻辗转找到“小龙”租住的小区:位于重庆市江北区北滨路上的某高档小区。这里是重庆有名的高档小区,租房信息显示,该小区户型分为一居、两居和三居室,房租在每个月2400元-3500元,位列北滨路板块小区第二最高房租价。这个小区距离他工作的夜总会仅4公里。
小区的南面修建了一个观景长廊,能直接看到嘉陵江和对岸林立的高楼。4月,重庆刚下了几场雨,气温也降低了,天色渐晚,颇有凉意。
小区居民们大多都对于他也并没什么印象。小区里的环卫工告诉界面新闻,他在长廊上的确见过好几次吴谢宇。
“他在那边散步,都是天比较黑的时候。他走得很慢。”
(来源:界面新闻)
弑母嫌疑人吴谢宇的重庆逃亡岁月:健身、坐台
“这种消息,会让人感觉世界是撕裂的,感觉没法把新闻上的人和他本人联系在一起,是撕裂的,嗯,就像人类发现黑洞一样,又可怕又难以置信”
高中纪念册里的吴谢宇 图 / 本刊记者 张蕾
那时我只是嫌疑人吴谢宇的同学,还不是记者,却已数次想象过重新挖掘他的新闻。
过去几年,我以为这个名字不会再重见天日,关于他的记忆会停留在高中纪念簿的“宇神”上。直到吴谢宇在重庆江北机场被捕的消息在福州一中各种内部群里游荡开来。
三年前的情况在4月26日这天重现——许多同学难以入眠。
我很快联系了我和吴的共同好友,希望跟他们聊聊这件事。但起初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这种消息,会让人感觉世界是撕裂的,感觉没法把新闻上的人和他本人联系在一起,是断裂的,嗯,就像人类发现黑洞一样,又可怕又难以置信。”吴谢宇的同班同学乌娅说。
断裂
作为吴谢宇曾经的室友,新宇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太好了,不论怎样,他还活着”。而大脑里剩下的部分是“惋惜”,“还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去做后面那些事,如果可以,想去见他一面”。
“睡吧”,平安对我说,“该吃吃,该睡睡,知道吗。”平安是吴谢宇的高中好友,两个小时前,有人悄悄告诉他今晚将会发布关于吴谢宇的新闻,他一呆,盯着抽油烟机上的led照明灯看了几分钟,没有什么其它感觉。在后来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应付微信消息,偶尔安静了,他就继续发呆。那时候在床上,有人问他怎么看吴谢宇的事,“躺着看”,他回复道。
对平安而言,这些信息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三年过去,该有的体会都有了,他觉得吴谢宇在他心目中的“全息影像”是完整的,不需要再去听别人的想法。
三年前听说消息的那段时间,几个朋友在微信群里将吴谢宇母亲的死因全想了一遍,“最开始的推测是基于两点出发——吴谢宇的妈妈死了,吴谢宇失联”,他们想象吴谢宇卷入了黑道事件、他和母亲发生口角、父亲是幕后凶手等等可能性,直到知道买刀具和欺骗亲戚的细节,他们才开始讨论整件事有多可怕。
“是他妈妈死掉、他失联、买刀、尸体的处理方式、骗人等等这些事情的集合很可怕”,平安对我解释,“他妈妈的死让人想到他杀了他妈妈、朋友的妈妈死掉、朋友杀了妈妈、我的妈妈死掉等等事情;吴谢宇失踪让人想到朋友失踪、自己失踪、失踪后他出现在我家门口等等事情,是这些事情很可怕。”
朋友们相继检索他们脑海中的吴谢宇的形象。
乌娅始终认为他心目中的吴谢宇是“阳光的学神班长”,亲切而关心人,组织能力强,既聪明又体贴。在新宇和石头的印象中,吴谢宇都是极有魅力的领导者,各种比赛他都会做赛前动员,决赛输了,他也会和队员们一起在球场大哭。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傍晚篮球赛决赛前,他上讲台动员班上的同学们去看比赛,讲到激动的时候,他把套在自己手上的石膏脱下来举起手宣誓。”那时候,吴谢宇的手因为打球骨折了。“他宣誓说我们一定会赢下决赛”,石头“现在回想起来心情复杂”。
同学们的描述无一例外地出现了吴谢宇在生活、学习乃至恋爱等各方面帮助他们的细节。新宇回忆,刚进入高中时他的成绩落于中游,情绪不高,吴谢宇会讲些冷笑话逗他开心,并耐心给他讲题。平安因感情受挫一度情绪低落不思学业,吴谢宇每天提醒他保持读书做题,平安形容,是吴谢宇在那段艰难时光中“拉了他一把”。
有一年暑假,平安邀请吴谢宇到家里玩,两个人沿着山路散步,平安向吴谢宇吐露自己的感情状况,“他会给我一些建议,比如说这份感情对我消耗很大,应该适当放一放,或者适当地转移注意力。”
在多位朋友的印象中,吴谢宇并非“没有情商”或不会与人交往的人,他和班上的女生相处融洽,只是在追求心仪女生的过程中,他遭遇到一些失败。
毕业多年后,当吴谢宇的名字被贴上“杀人嫌犯”的标签,朋友们才突然开始重新思考关于他的种种细节。
福州第一中学,吴谢宇在这里读高中
不需要帮忙的那个人
“他对我们好仿佛是理所应当的,后来我也会想,这会不会是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一种他的模式?”新宇说。平安则反复揣度关于“智商”和“情商”的问题:“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情况,就是我是一个低情商的人,但是我智商很高,我可以把高情商的人说的话做的行为全部模仿出来,在我模仿以后,你就会觉得我是一个高情商的人,但是当我遇到一个新的情况的时候,我没有人可以模仿,那我就会做出低情商的表现。”
平安不知道吴谢宇是否属于这种情况,在他的描述中,吴谢宇的绝大多数行为是好的,只是会偶尔会显露出一些“失手”的表现,“比如在两个人关系还没有发展到很深阶段,只是互有好感但还没有确认关系的时候,他就会把很多事情告诉对方,天天跟对方说他自己的事情。”
有一年暑假,平安邀请吴谢宇到家里玩。那几天吴谢宇在他家看了好多书,平安记得,他最后看的是大辞海那么大的一本《西方哲学法典》,讲百家观点。在家里的三天时间,吴谢宇看了书的大概三分一内容,之后提出要求,想把书借去继续看,他走的时候,还想塞给平安的父母一百块钱,用来当住宿费。
平安的父亲曾是老师,他对这个孩子印象深刻,“我父亲说他有很多事情、有很多很多需求,需要知识来解释、指导。他也很聪明,学了会用,也会类比。但很多东西书里是不会写的。没遇到过的事情,很可能就做不好。”
平安曾几次和父亲一起讨论这个难解的朋友,母亲知道这是热点新闻,也会拿来看看,但从不表态。2018年,平安和常年关系紧张的母亲逐渐和解,“因为她对以前的一些事情道歉了,而我现在也能够经济独立。”平安回头思考吴谢宇和他母亲的关系,他想起高中的时候,吴谢宇妈妈常到学校来接他回家,见到儿子和朋友在一起,平安记得吴妈妈总是礼貌地跟他问好,然后转过头去跟儿子说话,“他们会聊回家做些什么,或者家里有苹果可以吃之类的东西”,对聊天的内容,平安印象不深,“但吴谢宇的妈妈绝对是同学家长里,少数不会主动跟我说话的妈妈,她只会和吴谢宇说话,然后说完一定会跟我道别”。
新宇也回忆,在宿舍里共同生活的时间,吴谢宇几乎每天都会跟母亲谢天琴打很长时间的电话,“就聊每天学了什么,上课讲了什么,哪些老师有意思,谁找他问一些问题”。心情好的时候,吴谢宇会把室友们说的冷笑话段子记下来,讲给母亲谢天琴,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把不开心的事告诉母亲。
“我也判断不好,只觉得这么事无巨细地打电话在男生中非常少见。”新宇告诉我,高一那年,他也不止一次看到吴谢宇哭着跟他妈妈打电话,“具体什么事我也忘记了”,他也并不知道那年吴谢宇的爸爸生病去世,“他不会把他的事情跟我们说,他看起来永远是帮我们的那个人,而不是需要帮忙的那个。”
高中毕业,新宇和吴谢宇的交集渐渐变少,但是上大学后的几年,他还陆续收到来自吴谢宇的节日祝福。2014年10月,平安收到来自吴谢宇的生日祝福,在祝福过后,他听吴谢宇讲述他到学院参加了一个品牌的宣讲活动。2015年10月7日,吴谢宇生日,在祝福电话里,他们俩聊了聊即将毕业的生活,“他说毕业后打算出国,没听出任何异常。”此后,吴谢宇在他的世界消失。2016年,他给吴谢宇打了几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2月开始,他得知其它同学也无法与吴谢宇取得联系。
2017年3月14日,平安把班级纪念册的图片发给吴谢宇,吴谢宇当时仍在失联状态,“有种烧纸钱的感觉”,平安当时在微信里跟我提道。
吴谢宇母亲曾是福州教育学院第二附属中学的教师
黑箱
班长吴谢宇消失后的班级,渐渐减少了聚会的次数。同学们各自忙碌,但不时还有人想起过去那个欢乐的班级。“我们班有很多核心,谢宇肯定是其中一个”,在乌娅心里,班里的同学各有各的有趣,“回想起来真的有意思,但只有小团体仍然活跃,没有大规模的聚会了”。
在平安收到的消息里,不时有人扔出关于吴谢宇的最新新闻。看到新闻里描述,吴谢宇在重庆的酒吧做男模,又看到新闻下的评论,“我脑补了他整容去国外当大毒枭的剧情,结果他在重庆做鸭”,有人笑了,有人还是觉得狐疑。
这几天,许多人像一群侦探,对每一则新信息都要作一番剖析,“质疑信息的真实性、列举查证的渠道、发表‘新信息好多’的感慨,还有列举几年前就出现的类似的信息”。他们也像其它媒体一样,试图解释事件的来龙去脉。年级大群里,一群人对着新闻和八卦链接,指责其中的文字漏洞,询问能否找到好的律师,或通过其它方式为吴谢宇“减轻量刑”。
“可能他们很多人还不愿意相信吧,但在我心里,事情已经铁证如山,我觉得无法辩驳了。”新宇突然间提高了音量。
平安也没怎么参与上面的讨论。但他跟其他人一样,依然急切地想去探视自己的朋友。“但有人提了,目前只有直系或三代内旁系亲属才能探视,我本来想去看一眼的,他说完,我就不想了,因为想这些耗费精力且无用,我不希望自己耗费精力,所以不想。Do not think,不是don’t want to。”
“你觉得你看到的吴谢宇是完整的吗?”我问平安。
“很完整。”他回答。
“你不是说过,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了解他?”
“了解在我看来是另一回事了。控制理论里‘黑箱’这个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黑箱作为研究客体,如果能做到输入输出可观测又可控,那么它就被我们完全掌握了,我们没必要知道黑箱里面的运作机制是什么。”
过了一天,他转而对我说,“这几天一直觉得,还原事情真相的事,你们没必要做。”
“怎么说?”
“更希望媒体的稿子带来些警示,避免妈妈死亡,孩子去做男模。”
“我本意也是如此。”我回答。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采访对象均采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