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源潮》,是一首歌的名。
对于歌者宋冬野而言,它还是个用来收发快递的人名。
用这仨字,起这个名,纯属宋冬野的独创,也就是瞎编的。他喜欢郭源潮的沧桑感,有历史意味,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东西”。
或许,这恰好是《郭源潮》的魅力所在,歌词里通篇是引经据典,堆砌着华丽辞藻,搭配编曲风格上的自我突破,节奏上的层层递进,最后结尾处声调拔高,复杂情绪融合在一处迸发,郭源潮这个人,也跟着蹦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
用台湾金曲奖的评语来说,就是“整首歌词没有赘字,文字造诣相当精彩。《郭源潮》塑造了可以听声、也可以听情的音乐故事。”
《郭源潮》一经发表,很快便在网络上流行起来,势头虽没有当年的《董小姐》强烈,却也能在几次少见的演出现场,得到全场大合唱的回应。
如今这仨字被更多人熟知,它再也不是宋冬野的专属。以前独占郭源潮的他,成了千千万万中的之一。
较之于两年间发表的其他两首作品:《空港曲》和《知道》。《郭源潮》显然发力过猛,宋冬野一次把想说的话、想用的词、想讲的故事,全都赌在了一首歌上。以至于《郭源潮》金句频出,仿佛句句都是个人签名,都能摘出来做评论、分享朋友圈,甚至被当成了座右铭。
从中学时弹琴为了“骗姑娘”开始,到耳边的音乐世界里遇见了万晓利,宋冬野是主动选择了民谣,而不是被民谣选中的。那时候身边的朋友都在疯狂找歌听,听国外的摇滚,或者国内的,总之谈话间乐队或歌手名一出,彼此的品味就瞬间像扑克牌似的摊开,大家相互找同类,找聊得来的,聚成圈子,一致对外,鄙视其他风格……想想看,当时年轻人做的事和后来、和今天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时候,宋冬野为了“凸显性格、与众不同”,他选择了听万晓利。你可以说他骨子里就是个文艺青年,这词藻在十年前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词,是夸奖,证明一男的肚子里有墨水,脑袋里有东西,能思考问题,有审美品味,谈吐里多是电影、文学、音乐、艺术的方方面面。
喜欢听谁的歌,并不重要;能写歌、能弹琴,也就还行;关键是宋冬野在付诸于行动的开始,就赶上了这时代的快车,比如《董小姐》被快男翻唱,火遍全国;做对了每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比如从图书编辑的岗位辞职,去和马頔等人组成了民谣组织“麻油叶”。
可以这么讲,在《董小姐》和《郭源潮》之间的宋冬野,顺风顺水,处处得意;只有从《郭源潮》开始,彻底看清了潮起潮落,才是人生常态。
这跳入低谷的意义,要比直入云霄更接近真实。
宋冬野是属于高光环绕的过去,郭源潮才是走入风暴的今朝。
过去一年,宋冬野偶尔有演出,在上海、在昆明,一年几次,台下依然叫好者众。等回归到生活的日常,他的大部分时间,其实和你我都一样,做普通人该做的事,吃喝拉撒、吃饭睡觉。除此之外,当好他的酒吧老板——关心大众点评,查看流水账单,苦心研究生意经。
偶尔在刷微博、听音乐、看演出的时候,猛然发觉或被提醒:我还是个音乐人。
“我还要发专辑,没关系我可以再等等,万青第一张比我发的早,第二张这不刚发呢么。他们发了我就发,这都不能全怪我,我就是这么懒。”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是导演娄烨2019年上映的电影作品,影片上映前最大的争议点——莫过于导演启用了争议人物陈冠希——这位被负面新闻影响数十年之久的娱乐明星。而最终,为了保全上映,影片临时减掉了陈冠希的所有镜头,连演员表上的名字也被删了干净。
宋冬野早年加入的民谣组织里,有一位来自贵州的歌手,叫尧十三。和宋冬野一样,他也是为懒出奇迹的音乐人。稍有不同的是,最近这几年,尧十三偶尔跑去电影里唱起歌来,用他最多的导演就是娄烨。
几年前,陈冠希选择回归大众视野,接拍了娄烨的电影,还在内地签约了一家音乐公司。最终,阴差阳错地,和宋冬野成了同事。
写《郭源潮》时,宋冬野一度想给对话的两人,一个满意的结局,却怎么也没找到合适的句子。“山前没相见,山后别相逢”是他最后给出的答案。
如果歌中对话的最初,就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那就不存在相见或遗忘。原来所见到的是自己,想忘掉的也是自己。
不过是原地画了一个圈。最后,认识了自己,也看清了自己,我们都活在自己的影子里,与自己和解,你我都一样。MakeNo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