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第一人才”陶澍：人才从他身后涌来

陶澍在晚清有着极重要的地位，他不仅是最优秀的人才，而且在他周围团结了一大批人才，并培养和影响了其后的大批人才

【人物名片】陶澍（1779—1839），字子霖，号云汀、髯樵，湖南安化人，清代经世派主要代表人物、湖湘经世派第一人、道光朝重臣

文 | 久离

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仅七岁的陶澍随父陶必铨到长沙岳麓书院学习。“因名之曰澍，而字以子霖,盖其以泽苍生也”，当初其父为他取名时，就希望他能够像雨水一样润泽一方。陶澍深受岳麓书院经世致用学风的影响，立志以天下为己任，又不拘于一格，不囿于一家，思想开放，视野开阔，见识深刻。

陶澍将自己一贯强调的“有实学斯有实行，斯有实用”主张付之实践。一旦受到实质性任用，陶澍就在自己获得的每一个政治平台上力求锐意改革、除弊创新，终于以有品德、有思想、有学问、有胆识、有谋略的经世致用实干家的面貌，成为嘉（庆）道（光）年间经世改革思潮的倡导者和推行者。

张佩纶曾与张之洞认为“陶实黄河之昆仑，大江之岷也”，视陶澍为近代人才辈出的源头，就像长江、黄河的发源地一样。陶澍在晚清有着极重要的地位，他不仅是最优秀的人才，而且在他周围团结了一大批人才，并培养和影响了其后的大批人才。

志同道合，相得无间

历史曾赐给湖南陶侃，其为稳定东晋政权立下赫赫战功；1500多年后，又赐给湖南他的后人陶澍，正如其名中的“澍”，像一场飘洒千里的及时雨，落在近代中国的黎明，在中国古代向近代转型时期起到了关键作用。

作为清朝中期最醒目的经济改革家，陶澍一生事功显赫。他大力整顿吏治，兴修水利，整治河工，主禁鸦片，倡导文教，改革盐政漕运，推行银本位制，经世功绩卓著，成为一代名臣，是当时湖南经世派的领袖与核心。

陶澍那个时代面临着许多重大历史转折。“陶澍一方面积极宣扬经世理学思想，另一方面则大力推行改革，以拯救时弊。在漕运、盐业、货币、河工水利等方面大刀阔斧地改革，促进资本主义萌芽在各个领域的发展；陶澍也躬亲践履，务实干事。”湖南省委宣传部原副部长、省社科联原主席郑佳明表示，陶澍认为读书是为了学以致用，而不是单纯为了考取科举功名。

陶澍著述甚丰，亲自主编和校勘的著作也颇多。他和他的同事们编著了《皇朝经世文编》《海国图志》，成为嘉道经世思潮的代表巨著，推动了经世思潮的普及和发展。

在解放思想、开启民智方面，这些著作的功劳之大难以评说。一批又一批年轻人，接受经世思想的洗礼后，纷纷立下壮志，要报国拯救苍生，这之中便包括了贺长龄、林则徐、魏源、胡林翼、曾国藩和左宗棠等人。

“当今之要，首在得人。”陶澍曾多次强调发现人才和重用人才的重要性。中国“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魏源曾多次得到陶澍的荐举，更充当了陶澍14年的慕僚，帮助陶澍革故鼎新，策划漕运、盐业等实务大政。

因虎门销烟而名垂青史的林则徐很早就得到了陶澍的欣赏。陶澍、林则徐曾同在京城任职，初交亦在彼时。后来，林任职江宁布政使、江苏巡抚，陶是两江总督，两人同事达6年之久。两人在整顿漕务、赈济灾荒、兴修水利、改革币制、革新盐法等一系列改革中搭档默契，成绩斐然。尤其是两人都主张禁烟，陶澍对林则徐大力支持，并向道光皇帝推荐其继任两江总督。

陶澍长林则徐6岁，官场中为上下级同事，生活中却是朋友，陶澍爱护栽培小徐，小徐敬重服膺老陶，二人私交甚笃。他们共同的朋友魏源描述两人关系称：“（陶澍）初督两江，时值水灾，奏请河南藩司林公调江苏办赈。及林公由东河移抚江苏，与公益志同道合，相得无间。”

人才失而求诸野

道光十六年（1836），时任两江总督的陶澍在江西检阅军伍之后决定回老家湖南安化省亲。途中，路过醴陵，县令决定让醴陵书院作为陶澍下榻的行馆。到达馆舍，陶澍抬眼就瞧见一副对联：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陶澍看到门联，赞赏不已，顾不上舟车劳顿，当即要求见见这个人。

对联的撰写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科举落第之后就在醴陵县渌江书院里做个教书先生。不过一落魄书生，陶澍却是慧眼识英，“一见目为奇才，纵论古今，为留一宿”。两个人谈古论今，整整聊了一夜。这一老一少，一官一民，就这样结下了忘年交。

陶澍晚年的工作重心之一，便是奋其余力，以肱骨之臣的心志，苦心孤诣为朝廷培养后备人才。为此，他对魏源、贺长龄、胡林翼、曾国藩、左宗棠等人不遗余力地进行提携。

陶澍想清楚了一个道理：人才失而求诸野。民间独立士人，是挽救清王朝最后依托的人才。他决心以自己的名望，通过联姻的方式，为左宗棠打开名气，敲开入仕的门。

1838年，左宗棠赴京应考返程，专门绕道金陵拜访陶澍。陶澍待以上宾之礼，留住署中，“日使幕友亲故与之相谈论”，并多次亲与商讨学问道德、国计民生，令左宗棠大受教益。陶澍又多方鼓励，曾指总督之位对左说：“他日君当坐此，名位尚在吾右。”还正式为儿子陶桄向左宗棠之女左孝瑜求婚，“以子要文襄女而抚孤”。

这件事一时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在那样一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陶澍的做法实在太大胆。

两人的身份地位简直云泥之别，怎能结亲？面对舆情汹汹，各方质疑之声，陶澍始终不以为意。识才、重才，这是封疆大吏左宗棠与陶澍的渊源。

“一批顶层精英好比春江水的鸭子，更早地看出了时代和社会的弊病，凭借自己敏锐的眼光、见识，杰出的实干才能和社会影响力，思索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著名作家、湖南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唐浩明认为，起到引领作用的领袖，正是陶澍。

陶澍在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中做出了十分重要的尝试，他扶植、培养、荐举、影响了魏源、林则徐、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大批人才，这批人才虎门销烟、创立湘军、发起洋务运动、收复新疆、平定太平天国……

陶澍不仅是湖南人崛起的“渊源”，更是中国近现代人才的“渊源”。他们在更广阔、深入的层面上，进一步继承、推动和开拓了他的经世致用思想，在那个风云诡谲的时代，一波又一波实干家，使中国社会的历史转型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大趋势。

或许从一开始，陶澍便是一场及时雨，这场雨灌溉了这片广袤的土地，种下了一片更茂密的森林。他从小就以先祖东晋名臣陶侃为榜样，胸怀天下百姓，感念家国大义，“泽苍生、树人才、印心血”。在他走过的地方，他的故事如滔滔资水，奔流而去。